暖
润
人
间
作者：高振
去“胶东”采风之前，许缘红色基因之情，不经意间，在手机上打开三维地图，推拉镜头般地放大那个叫招远的地方，一直推演进能清晰地显现香沟村……这座外揽山清水秀，内胜红色丰瞻的小山村，镶嵌在鸟语花香的树林里，村落风物犹如一幅幅彩色版画；街墙上的迎春花绽放着新叶，窗户上那串风干了的红辣椒随风飘舞，盘踞在石榴树荫里的石磨静静沉思……我像“淘宝”样寻找心中向往的坐标——刘暖故里；寻找着“身材高挑，性格内向，温文尔雅，英俊潇洒，”这位名叫刘暖的故居；寻找着那座有“红色摇篮”之称的四合院……也难免忍不住地想象着八九十年前的山地、山村、山民的生态环境……
“在数不尽的山洼里，山坡上，山麓下，点缀着如同星星一般的村庄。村子的大小不一，有一两家三四家的，有十几家几十家的，也有少数一百家以上的。村子的周围都长满了树木，有经验的人都知道，只要看到远处一片灰蓬蓬的树林，那就是个村庄了。”
“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深山里，用双手在乱石荆棘中开拓求生的每一寸土地。父亲折断了腰，流尽了最后一滴血汗，儿子从那双干瘪如柴的手中，接过残缺的镬头，继续着前辈的事业。”
“人们传统的像牛马一样的劳动着。赤着双脚，在荒芜嶙峋的山峦上，踏出一条条崎岖的小道。他们用麻袋将粪料一袋一袋扛到地里，用泥罐子提水，浇灌着青苗。这一切都是和浑浊的血汗交融着进行的呀！”
“这样一代一代经过了许多年岁，才在笔直的巉岩上，开垦出和螺纹似的一块一垄的土地。这土地是人们的血汗浸泡而成的！这堤堰是人们的骨头堆砌起来的！”
吾土即吾民，吾民即吾土。以文学的描述接驳八九十年前的一切复一切，再现刘暖青少年时期的山村社会景象，只有借助冯德英的“三花”描写。
触摸刘暖的档案资料，字里行间跳跃着一幕幕刻骨铭心的场景，目耕那一帧帧黑白的有些泛黄的老照片，穿越76年的时空，与25岁的青春刘暖，面聚畅叙，当四目久久的对视，那些心贴着心的话语悄然流淌……泪目潸然……心被温润着、暖动着、燃烧着……照亮灵魂的火，引爆了“一次胶东行，一生爱党情”……
当我们翻阅山东“两战”版图，一串串红色的地理谱系闪烁着耀眼的光辉与传奇。抗战淬炼的“沂蒙”“胶东”根据地：北控京津，牵制东北；西窥晋察豫皖，问鼎中原；南扼徐淮，威逼长江；东锁南北海上航线；与冀和晋抗日根据地成鼎足之势；是陆海纵横交通的重要枢纽。“沂蒙”“胶东”根据地，对于巩固华北敌后抗日根据地，开辟华中、华南敌后战场，乃至抗战胜利后解放军北上东北、南下江南，夺取全国胜利具有极其重要的战略意义。“胶东”地理位置独特，和“沂蒙”的直线距离很近，飞机不到一小时。遥想抗战时期，胶东公学撤迁，“从东海岸的招远到临沂去，旱路是七百里遥远，代步的虽也有脚踏车，但大半却只能步行。记得晓行夜宿，凡过即墨、高密、诸城、莒县，整整走了九天。”由此，想象：血火相连的“沂蒙”“胶东”根据地，当年“物资交通运输”多么艰难；不仅如此，还要穿越日军封锁线……
水光潋滟晴方好，
山色空濛雨亦奇。
采风，一趟洗涤之旅！让人的灵魂干净、空灵而又充实。一踏上红色胶东，就邂逅招远的雨云，那雨云在深蓝的海空像扇动的鹰之翅膀般翩翩起舞，让缠绵绵的风片眷恋着散开；少许，不大不小的雨点舒缓飘逸，轻敲眼窗，雾蒙蒙的香沟村，在雨帘的笼罩下街巷叠翠，给行人心中荡涤出一片优美的青色和遐想。倏然，有一束温暖的阳光照亮穿村而行的溪水，使我们的采访之路，在生机盎然的景致里得到满满的诗意暖情。
“你们看，那二棵多年的老梨树，我爷爷刘暖就曾修剪过。”顺着刘文锋女士的指点，我们下车近前。虎踞龙盘，二树成林；冲着院门的那棵黝黑粗大的梨树，峻拔奇崛，树干嶙峋斑驳刻满沧桑，五股遒劲粗壮的分枝如掌中五指，蓬勃而有力地直插苍穹，大有擎天之势，那稠密的枝丫叶条蔽日遮天，冠如华盖，又透出一股深邃与英灵之气。
站在老梨树下，身心被树荫庇护，伸出手掌接一束透过枝叶栖落、雕镂人心的阳光，感觉特别珍贵与温暖。忽然思绪接通了已经在心里留下深刻刻痕的话语，屏息抬头仰望，雨雾深处飘逝着遥远的回声，耳侧老梨树倾听，那分贝如钟声萦萦……
“你们一定要记住，我们中国是个大国，幅员辽阔，地大物博，物产丰富，我们中国人民自古以来就勤劳善良……所以，我们从小就要热爱自己的祖国和人民……”这是刘暖语重心长的给学生讲课之声。
“没有国，哪有家，我们坚决不做亡国奴，一定要把日本鬼子从中国赶出去！”这是刘暖参加八路军，告别年迈的父母和新婚的妻子的离家之情。
“我和你爷爷啊，离多聚少，结婚4年多，在一起的日子还不到天呢……”这是刘暖之妻杨竹青的苦恋“离”情。
侧耳倾听，心灵深处的情感接近了一种“离”与“梨”的精神世界；倾听到了两位心灵伴侣以“梨”与“离”为基本格调的生命协奏曲。
梨树以春夏秋冬各自不同的四季生态喻示人生，她最终的精神指归，记录、见证了刘暖精神生命的历程。“梨”称量了共产党的初心，刘暖用“梨”的文字和“离”声韵构筑起“梨”内在的精神家园；杨竹青用“离”雕铸着苦恋的年轮，解析一生绵长而又爱韵无穷的精神之旅。
梨树的“红色”醉了这色彩斑斓的夏雨之天，遥将目光透过枝隙，仰望堤路边的刘暖故居遗址，泪目模糊、叠影、清晰……安逸之地，小康之家，革命之魂，红色之韵，引发了我对于家的深思……家，是生命高度的陪伴。清人郑板桥云：“吾毕生之愿，欲筑一土墙院子，门内多载竹树花草，清晨日尚未出，望东海一片红霞，薄暮斜阳满树，立院中高出，俱见烟水平桥。”家，是一生最长情的陪伴！刘暖的英才、杨竹青的情怀；刘暖的牺牲、杨竹青的苦恋……经岁月积淀，洗涤着儿孙的灵魂！生发着儿孙的精神高度。
根据刘文锋的话语资料，重读刘暖抗日烽火中的“家国情怀”，想象着再现这座富裕之家的抗战景象，想象着构筑这“家”里发生的情景复情景……
家，是学堂。刘暖在圣水庵完小毕业后考入县立中学，秘密参加了地下党组织举办的“抗日青年训练班”。高中毕业后，满怀强烈的救国救民之情，弘文励教，在自己家的西厢房里办起了香沟村第一所学堂。播撒抗日的火种，就得从识字开始，教孩子们读书写字，传播新文化，新思想，树立抗日救国的信念。他用粉笔将中国地图画在土墙上，拿起用细木条做成的教杆，指着地图对同学们说：“日本是小国儿，中国是大国，一个小国儿还敢欺负我们中国这个大国，坚决不行！决不能让日本一个小国儿欺负我们中国这个大国，一定要把小日本鬼子赶出中国！”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刘暖秘密从事地下抗日工作。年，日寇少川支队和伪军师长刘桂堂部侵占招远城。刘桂堂诨号刘黑七，是在临沂起家的巨匪大奸，以阴险狡诈、凶残强暴闻名于世，匪踪遍布东北、华北、华东十多省市，祸害百姓，奸淫烧杀抢掠无所不为。面对日伪军的横行霸道，有的人动摇了，更有甚者吓破了胆，叛变投敌。刘暖却毅然投笔从戎，参加八路军山东纵队第五支队地下党组织。裁一段红绸，剪一枚金黄的铁锤镰刀，缝制一面鲜红的党旗挂在新房，挑亮红烛，让新娘学着自己严肃的模样，庄重地站在党旗面前，高高地举起右手，使劲地攥紧拳头，向党宣誓：……随时准备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永不叛党。刘暖发展的第一个党员，是自己的新娘——杨竹青。教妻子识字；给妻子取名：杨竹青。他希望：妻子的抗日风骨如竹；妻子的生活心境如竹。成立第一个农村党支部，选举杨竹青任支委，并担任敌后抗战妇救会长兼塔山片妇女中队长；这不是“内举不避亲”，而是在白色恐怖的恫吓下，将心爱的妻子推送进生命危险的腥风血雨中；他自己也顾不上年迈的父母和幼小的姊妹，以及怀有身孕的妻子安危，经常冒着生命的危险，夜走三十多里地穿越日伪军的封锁线，去掖县郭家店镇葛城村参加胶东区委召开的会议，每次来回都是“提着脑袋赶夜路”。
家，既是会议室、办公室，又是来来往往的八路军和区县委人员的“食堂”“旅店”，还是抗战物资运输联络交通站。动员支前参军，刘暖说服岳父岳母，让自己的二妻哥杨德傲和三妻弟杨聚傲带头参加八路军，在他的“现身说教”影响下，西海地区有60多人跟随他宣誓入党；一个小小的只有六七十户人家的香沟村，就有20人参加八路军，其中有8位烈士为国捐躯。杨竹青，这个胶东大地上随处可见的“苦菜花”“迎春花”“山菊花”一般温和、宽厚、淳朴而执着的女子，内心里时常涌动着一股股、一阵阵激昂的朝气与激情，她和村妇救会的姐妹们一起，拥军支前，为八路军织布、做军鞋、浆补衣裳，把自家的房子腾出来给八路军伤员住，把自家的粮食送给八路军做军粮，“堡垒户”带动周围村庄，创建了香沟村敌后抗日根据地。
家，是《大众报》社印刷厂。香沟村是原生态的古村落，地理位置偏僻，崖涧羊肠山路狭窄，蜿蜒崎岖，行人过往比蜀道还难。不用说：日伪军的卡车根本开不进去；地图上也有什么标示，一有情况极易隐蔽，不容易暴露、发现。八路军经常驻村休整；胶东区委《大众报》社印刷厂也秘密进驻了香沟村，刘暖将自家的西厢房和南屋西三间腾出来做报社的印刷车间。为了防止被汉奸发现，印刷厂晚上开工，每到印刷的时候，刘暖和杨竹青把门窗关得严严实实，连门缝都用纸封上，彻夜站岗放哨。印刷厂印制《大众报》和抗战宣传画、小学课本及胶东区党委、招远县委急需的机密文件、书籍。招远隶属北海军分区，有时，印刷厂也秘密印制北海币，纸币印制好后，有专职人打包密封，然后由北海军分区的特警武装押运，用大骡子驮送到北海银行印钞厂加印印章，然后造册、入库，发行。我曾在沂蒙山区采访过多处北海银行印钞厂的遗址，真想象不到：刘暖的家，竟然是“源头”。这“源头”，滋生着一种情感温度：纸媒是有灵魂的，“纸金”也是有记忆的，刘暖的家国情怀，不仅是民族抗战的“钙”，也是民族心的“金”；这种“钙”和“金”，真能生发民族抗战精神的凝聚力。
家，是战场。战争的残酷，是灾难无常。年冬天，日军出动多兵力，在10架飞机，26艘军舰和多伪军的配合下，对胶东地区进行“铁壁合围”大扫荡，胶东八路军在许世友的指挥下，采取灵活机动的反扫荡，粉碎了敌人的“军事企图”。日军战略上受挫，战术上黔驴技穷，便到处“拉网”抓捕胶东区委领导人，“刘暖”的名字令日伪军闻风丧胆，日军由汉奸引路流窜到香沟村，穷凶极恶地闯进刘暖的家，枪声四起,将四合院布满岗哨，墙架机枪，破门而入。日军舞着抓捕名单，让汉奸指认出刘暖的母亲刘李氏，便疯狂地将生病卧床的刘李氏拖到院子里，叫嚣着、威逼着她交出儿子，并恶狠狠地用刺刀刺杀刘李氏的大腿，鲜血顿时直流；刘李氏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颤颤抖抖地说：“我一个小脚妇女，一个字也不识，什么也不知道……”搜查无果，气急败坏的日军把刘李氏从院里拖拉着拽到大街上，捆绑在马屁股上押往招远据点，天寒地冷，体弱病重，刘李氏昏死了过去。日军惨无人道地将刘李氏扔摔在了招远城东的大沙滩上。多亏了杨竹青和家人及时赶到，将冻僵了的刘李氏抢救回家，这才保住了老人的性命。
刘暖的“家”，敲击着我的灵魂：一个巨大而沉重的问号袭击着我的心，让我久久不能释怀：深宅大院、白墙青瓦，石板铺路，几许深深，四合院宛若杨竹青穿的蓝印花布棉袄，美得朴素，也暖得温润……“抗战”使她极尽倾家荡产之情，也缔造了壮烈的、卓绝的、而又令人瞩目的抗战史诗奇迹：最后一元钱当军饷，最后一口粮当军粮、最后一块布做军装、最后一件花棉袄盖在伤员的担架上……当年的四合院，每间老石屋都经历了党群水乳交融，都见证了军民生死与共，那些形状各异的砖瓦石树也记录了抗战一家人的血泪沧桑……
年的初冬，刘暖奉命率巡查团到招远八路军留守处巡查工作，走到辛庄一带，遭遇特务追尾。他沉着机智，立刻命令团员左右分散隐蔽，自己扬鞭策马驰向正前方的芦苇荡，吸引敌人。霎时，枪声大作，刘暖纵身跳马，潜入冬日的湖水，顺流而下。特务追到芦苇荡望着冰冷的湖面，畏缩不前，朝正前方的水域开枪。当战友们把刘暖从湖水里拖上岸，他已冻得浑身僵硬发紫……
胶东抗日统一战线建立后，刘暖认真研究，积极部署工作。他深入虎穴：与盘踞在平度和莱阳一带的国民党军官姜黎川谈判，策反，劝其停止内战，倡导和平，联手抗日；他单刀赴会：和日军据点的中队长面对面的谈判，斗智斗勇，侦察敌情，获取情报。
“哥哥，你去和鬼子谈判，害不害怕？”
“不怕，害怕我就不宣誓入党！参加八路军啦！！这小日本鬼子，你不打他，他打你呀。但是，我们去和日本鬼子谈判，也要做好随时牺牲的准备，一旦暴露身份，就要和敌人拼了，打死一个够本儿，打死两个赚一个！”
北掖石虎嘴村是个繁华的港口，有烟台、青岛、日照石臼，大连和天津等地的客船、货船，来往穿梭，海上交通十分方便，村中的南北街道两旁拥有二百多家商铺。商者诡道，商以诈立。日、伪、特、匪、黑、商活动猖獗，错综复杂。刘暖身着便装，头戴黑色礼帽，身穿灰色大褂，黑色裤子，脚穿黑色华达呢圆口布鞋，身藏一把勃朗宁小手枪，经常出入商会，他以“老板”身份开展统战工作，团结商会秘书长赵志毅、联络员鲍仙洲，争取商会会长滕作奇等一大批爱国人士，成立西海地下交通站，以副会长郭百川经营的“福兴栈”粮店作掩护，筹集粮食、食品、布匹、药品、军械等物资和资金（含黄金），送往莱阳、乳山、海阳、和平度的大泽山一带的胶东区委胶东军区驻扎地和沂蒙山抗日根据地。“当时，八路军往延安送黄金，主要走‘滨海通道’，从平度大泽山出发，经高密、诸城、莒县等地，最后到达山东抗日根据地的大后方沂蒙岸堤。年初，运送黄金的八路军部队为了躲避日伪军的袭扰，改走‘渤海走廊’这条秘密通道。‘渤海走廊’东起胶莱河，西至寿光，再经沂源的南麻，将黄金秘密送往沂蒙山根据地。”一次送金任务中，一行20余人遭遇日军袭击伤亡过半，但仍然克服万难将黄金送到延安。用生命践行了“人在金子在，人金共存亡”的铮铮誓言。“朱德总司令得知此事后，赞叹不已，并告诉鲁南区党委的同志以后有机会‘让送黄金英雄到延安见见面。’”早在抗战初期，远在千里之外的延安，党中央、边区政府和军队的经费十分短缺。当时，毛泽东主席就说：“把票子搞到延安，什么东西都买不到，多搞些‘通货’（即黄金）比较好。”负责财经工作的董必武、李富春等中央领导业都曾亲自电令鲁南区党委、中共胶东特委筹募“通货”。招远地下党组织的采金委员会、采金局及其特设的地下收购站、北海银行等单位都秘密收购筹集黄金，由专门队伍护送上缴胶东特委胶东军分区，然后再派部队送往沂蒙山抗日根据地。现在从中央档案馆查阅摘抄周恩来副主席亲拟的一份最高密级的电报：“山东台AAA：张（经武）、黎（玉）并转胶东区委：据董亥支电，有登陆艇一支装救济物资千余吨到烟台，请勿误会，并告刘恕将两千两金子装好并准备土货随船回沪，回船需直航上海勿再停青岛；二、上次至石臼所之救济船随行的有王笑乙及一美女记者是否已均到临沂……周恩来亥鱼”由此证明周总理不仅知道胶东地下党组织生产、筹集黄金，还亲自部署安排往延安运送黄金。
年的阳春3月，迎春花和苦菜花竞相绽放，刘暖奉命带领战友去北掖石虎嘴商会筹集抗战物品和资金（含“通货”），因叛徒告密，被日伪军包围，他率战友和敌人英勇奋战搏杀，全力突围，终因寡不敌众，壮烈牺牲，年仅25岁。当时，遗体就地掩埋，至今未能找到遗骸。青山埋忠骨，碧海吊忠魂。是布衣，是书生，是天下强者；为抗日，为救国，为时代青年。
生如梨花，心纯如金。梨的根是刘暖的心，梨的心是刘暖的魂。生离伤感，死别锥心；刘暖啊刘暖，你留在了大地，暖润了春天；你离别年迈的父母，3岁的儿子，怀孕4个月的妻子，将25岁的生命定格成千百次“离家”的永恒。你用“离”的精神抗日，是为了灾难深重的老百姓脱离妻离子散的生活；你用“梨”的味道救国暖民，是为了子孙后代的生活充满了“梨”的甜蜜。睹“离”思“梨”，我不由自主地想起曾在胶东公学任教的臧克家写的诗作：“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只要春风吹到地方，到处是青春的野草……”
花开不知名，生在山境中。
虽有富贵命，割舍笑春风。
短暂的青春，不该忘却的历史。刘暖从年从事地下抗战工作，到任胶东区委胶东军区巡视团副团长，再任胶东区委胶东军区统战部长，为抗战筹集了多少物资和资金（含“通货”），已经是无法解码的秘密。现在“网红”爆料一幅泛黄的上交黄金的照片，那位头戴礼帽，穿着灰色大褂，“身材高挑”“英俊潇洒”的“商人”，经刘暖的后人比照，极像刘暖。据资料记载：“刘少奇、徐向前从山东回延安时，都携带有大批黄金。”“抗战期间招远累计至少将13万两黄金秘密送往延安。”13万两黄金是什么概念？山东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教授徐畅在《13万两黄金意味着什么》中指出：13万两黄金约为陕甘宁边区年财政收入的7倍。“沂蒙”“胶东”“刘暖”“杨竹青”为抗战做的贡献，勿用再加一词一语以说明矣。一部抗日的、长期的、秘密的、不为人知的、“红色统战画卷”铺展在叠摞又加的烈士身上，徐徐呈现在世人面前，灿映着先烈金子般的光芒……
年，由同名长篇改编的电影《红日》在胶东拍摄。作家吴强长期战斗生活在沂蒙山，小说是以孟良崮战役为核心故事。词曲创作人员看到依山傍水的层层梯田，风景如画，燃烧创作激情，以胶东民歌《王二小赶集》为曲，写下《谁不说俺家乡好》，这首歌曲迅猛唱响了大江南北。七十多年的变迁，解放、建设，改革、开放；天覆地翻，如梦如幻。青山绿水澎湃着刘暖的初心，胶东新颜描绘着刘暖的梦想。
今日烟台，这座来了就不想走的宜居宜业之港城，“一座座青山紧相连，一朵朵白云绕山间，一片片梯田一层层绿，一阵阵歌声随风传……幸福的生活千年万年长……”真让刘暖那一代英烈无法想象……
高振，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副秘书长、中国报告文学理事，山东省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散文委员会副主任，临沂作家协会主席、临沂市文学院院长、《临沂文艺》主编、临沂大学沂蒙文学研究中心主任，山东省“泰山文艺奖”文学评委，兼任国内多家协会的顾问和文化论坛主讲、作为国内学者多次受邀参加国际文学学术研讨会，出席“中国作家协会第八次全国代表大会”。
